给青年的十二封信
朱光潜
中国古代审美中“趣”是很重要的一个范畴，无论诗、书、画、乐都讲究趣味，并由“趣”生出旨趣、情趣、意趣、风趣、兴趣等一系从属范畴。如 loc. 48-49
就是劝青年眼光要深沉，要从根本上做功夫，要顾到自己，勿随了世俗图近利。 loc. 114-115
“太贪容易，太浮浅粗疏，太不能深入，太不能耐苦，”作者对于现代青年的毛病，曾这样慨乎言之。征之现状，不禁同感。 loc. 128-129
书是读不尽的，就读尽也是无用，许多书没有一读的价值。 loc. 156-157
别的事都可以学时髦，惟有读书做学问不能学时髦。 loc. 161-161
十五六岁以后的教育宜注重发达理解，十五六岁以前的教育宜注重发达想象。 loc. 181-181
我不能多说，只有两点须在此约略提起。第一，凡值得读的书至少须读两遍。第一遍须快读，着眼在醒豁全篇大旨与特色。第二遍须慢读，须以批评态度衡量书的内容。第二，读过一本书，须笔记纲要和精彩的地方和你自己的意见。记笔记不特可以帮助你记忆，而且可以逼得你仔细，刺激你思考。记着这两点，其他琐细方法便用不着说。各 loc. 197-200
人生来好动，好发展，好创造。能动，能发展，能创造，便是顺从自然，便能享受快乐，不动，不发展，不创造，便是摧残生机，便不免感觉烦恼 loc. 214-215
从前我很疑惑何以剧情愈悲而读之愈觉其快意，近来才悟得这个泄与郁的道理。 loc. 223-224
总之，愁生于郁，解愁的方法在泄；郁由于静止，求泄的方法在动。 loc. 224-225
如果把“尽性”两字懂得透彻，我以为生活目的在此，生活方法也就在此。人性固然是复杂的，可是人是动物，基本性不外乎动。 loc. 226-227
愁来愁去，人生还是那么样一个人生，世界也还是那么样一个世界。 loc. 234-235
你就谈谈笑笑，跑跑跳跳，也是好的。 loc. 237-237
我所谓“静”，便是指心界的空灵，不是指物界的沉寂，物界永远不沉寂的。你的心境愈空灵，你愈不觉得物界沉寂，或者我还可以进一步说，你的心界愈空灵，你也愈不觉得物界喧嘈。 loc. 255-257
梁任公的《饮冰室文集》里有一篇谈“烟士披里纯”，詹姆斯的《与教员学生谈话》（James：Talks To Teachers and Students）里面有 loc. 271-272
我时常想，做学问，做事业，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。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。我所谓“生活”是“享受”，是“领略”，是“培养生机”。假若为学问为事业而忘却生活，那种学问事业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。因此，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看作社会的机械 loc. 470-473
文章像其他艺术一样，“神而明之，存乎其人，”精微奥妙都不可言传，所可言传的全是糟粕。 loc. 539-540
每人总须读过几百篇或几千篇名著，揣摩呻吟，至能背诵，然后执笔为文，手腕自然纯熟。 loc. 542-543
所谓临帖在多读书。 loc. 547-547
要写生，须勤做描写文和记叙文。 loc. 551-551
又发见现代思潮的激变，也由这个冲突发韧。 loc. 561-561
科学家讨论事理，对于规范与事实，辨别极严。规范是应然，是以人的意志定出一种法则来支配人类生活的。事实是实然的，是受自然法则支配的 loc. 563-564
生活是多方面的，我们不但要能够知（know），我们更要能够感（feel）。理智的生活只是片面的生活。理智没有多大能力去支配情感，纵使理智能支配情感，而理胜于情的生活和文化都不是理想的。 loc. 643-645
黑格尔以为凡悲剧都生于两理想的冲突，而安提戈涅是最好的实例 loc. 666-666
。生命途程上的歧路尽管千差万别，而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，有所取必有所舍，这是自然的道理 loc. 670-671
畏首畏尾，徘徊歧路，心境既多苦痛，而事业也不能成就。 loc. 686-686
斯蒂文森论文，说文章之术在知遗漏（the art of omitting），其实不独文章如是，生活也要知所遗漏 loc. 701-702
请问街头那纷纷群众忙的为什么了为什么天天做明知其无聊的工作，说明知其无聊的话，和明知其无聊的朋友假意周旋了在我看来，这都由于“摆脱不开”。因为人人都“摆脱不开”，所以生命便成了一幕最大的悲剧。 loc. 705-707
所谓文学，就是以言达意的一种美术。在文学作品中，语言之先的意象，和情绪意旨所附丽的语言，都要尽美尽善，才能引起美感。 loc. 829-830
Notes: 1) 以前一直认为语言都是为表情达意的。
铣两悉称，丝毫不爽 loc. 835-835
拿美术来表现思想和情感，与其尽量流露，不如稍有含蓄；与其吐肚子把一切都说出来，不如留一大部分让欣赏者自己去领会。因为在欣赏者的头脑里所生的印象和美感，有含蓄比较尽量流露的还要更加深刻。 loc. 885-887
一般人遇到意志和现实发生冲突的时候，大半让现实征服了意志， loc. 897-897
人力所能做到的时候，我们竭力征服现实。人力莫可奈何的时候，我们就要暂时超脱现实，储蓄精力待将来再向他方面征服现实 loc. 901-902
所以我们可以说，美术作品的价值高低就看它超现实的程度大小，就看它所创造的理想世界是阔大还是窄狭。 loc. 912-913
这句话应稍加改正，我们应该说，美术作品的价值高低，就看它能否借极少量的现实界的帮助，创造极大量的理想世界出来。 loc. 916-917
换句话说，相片把事物看得贰真，没有给我们以想象余地。所以相片，只能抄写现实界，不能创造理想界。 loc. 920-921
惟其留着一大部分不表现，欣赏者的想象力才有用武之地 loc. 923-923
流行语中有一句说：“言有尽而意无穷”。无穷之意达之以有尽之言，所以有许多意，尽在不言中。文学之所以美，不仅在有尽之言，而尤在无穷之意。推广地说，美术作品之所以美，不是只美在已表现的一部分，尤其是美在未表现而含蓄无穷的一大部分，这就是本文所谓无言之美。 loc. 926-928
术作品之所以美，就美在有弹性，能拉得长，能缩得短。 loc. 932-932
其实何只爱情了世间有许多奥妙，人心有许多灵悟，都非言语可以传达，一经言语道破，反如甘蔗渣滓，索然无味。这个道理还可以推到宇宙人生诸问题方面去。我们所居的世界是最完美的，就因为它是最不完美的。 loc. 958-959
拉图、叔本华一般人以伦理眼光抨击自杀。生的自由倘若受环境剥夺了，死的自由谁也不能否认的。人们在罪恶苦痛里过活，有许多只是苟且偷生，腼然不知耻。自杀是伟大意志之消极的表现。 loc. 993-995
人生是最繁复而诡秘的，悲字乐字都不足以概其全。愚者拙者混混沌沌地过去，反倒觉庸庸多厚福。具有湛思慧解的人总不免苦多乐少。悲观之极，总不出乎绝世绝我两路。自 loc. 996-997
最普通的是绝世而不绝我，这条路有两分支。一种人明知人世悲患多端而生命终归于尽，乃力图生前欢乐，以诙谐的眼光看游戏似的世事，这是以玩世为绝世的。此外也有些人既失望于人世欢乐之无常，而生老病死，头头是苦，于是遁人空「1，为未来修行，这是以逃世为绝世的。苏曼殊的行迹大半还在一般人的记忆中 loc. 998-1001
我决计要努力把这个环境弄得完美些，使后我而来的人们免得再尝受我现在所尝受的苦痛，我自己不幸而为奴隶，我所以不惜粉身碎骨，努力打破这个奴隶制度，为他人争自由，这就是绝我而不绝世 loc. 1007-1009